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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陈道子炼钟擒巨盗 第金成英避难去危邦

第二十五回 陈道子炼钟擒巨盗 第金成英避难去危邦 (第2/2页)

单说宋公明拔寨退兵,不日到了兖州。那李应等头领都领兵出城迎接一宋江见那镇阳关十分险峻,兖州城、飞虎寨都守御得法下真是金城汤池,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宋江看了,心中甚喜上便把全军都屯在兖州,只差凌振同戴全先到曹州按计行事,看官,须知说话的只有一张嘴个著书的亦只有一枝笔,若要交代两处事务,须得暂放下宋江这一边,且讲那戴全和兄弟戴春是怎样的人儿原来他父亲叫做戴聚发只原是徽典当中伙计出身了绰号"铁算盘",真是丝毫不漏,那怕一文钱,情愿性命抵换几那典当东人胡华廷与他性格相仿,却带几分呆气。戴聚发便浸润着他格外做出诚实正经的模样,胡华廷爱他忠厚而又精明人倾心付托。铁算盘设法经营,生意越盛。不数年,胡华廷抱病,呜呼哀哉死了,孤儿寡妇尽托于铁算盘铁算盘连欺带骗,东方诓称折本一西边假说倒灶。那胡华廷的老婆女流之辈,儿子又年轻,专好游荡,那里去稽查得,听他冬瓜推在葫芦账上儿铁算盘又趁势暗使他的党羽纪明,引诱胡华廷的儿子使钱二嫖赌吃着,无不全备。铁算盘却又故意在人面前苦言劝阻,使人不疑心。不数年间几铁算盘把胡华廷所有内外家资一鼓而擒之个弄得胡家母子寸草全无,几处亲友,素来都被胡华廷做绝了人到此无不畅快,谁来照应儿老老实实冻饿而死。
  
  那铁算盘恐人看出破绽,也故意做出那倒灶行径几口口说:"我吃胡家害了下"在徽州鬼混了许久,暗暗的带了两个儿子溜到山东曹州府,将骗来的家私撑立起门户来只不数年,家财巨富,在曹州城里称得豪富口城内城外谁不晓得戴老员外,那时戴员外年已六旬,单单只有这戴全、戴春两个宝贝向这两个宝贝,虽是同这爹娘生下,却又情性迥别:那戴春生得风流花荡儿三瓦四舍,大小赌坊,无不扬名只一切帮闲篾片,无不厮熟,曹州人取他一个浑名,唤做"翻倒聚宝盆",取其一文不能存留之意;那戴全另是一家行为几身有千百斤膂力,专好耍枪弄棒,结交好汉,----不然,如何认得林武师?----不论偷鸡吊狗,好的歹的,都是朋友。两个拆家精,挥金如土,不务正业。那铁算盘年已老迈口平日熬茶熬醋,半文舍不得,今见儿子们狂费浪用,又奈何不得,气成一种症候,叫做反胃噎隔了看着饭吃不下去,又不肯舍钱医治又就是这一年,铁算盘因重利盘剥,逼出一件人命来,吃盖青天审讯明白,拘入死囚牢里。那戴全、戴春两个那里肯为老子身上使钱口由老子在牢里受苦,不到一月了也呜呼哀哉死了。
  
  铁算盘已死,这兄弟两个一发无拘无束口畅所欲为,一宅分为两院,同居异爨,,,各败各钱向场面上为老子的事务,少不得也有些假戏只都掼与帮闲篾片及家人们料理几那戴全早已自在逍遥去了向一日,到西门外一个结义弟兄处吃寿酒,座上朋友无非是江湖豪杰上至好弟兄,相见有何不喜,大家说些闲话。将要坐席了只见一个庄客上来道:"小人又去催请过金大官人,金大官人说因身子不快只故此辞席。"戴全道:"所说莫非就是天河楼前武解元金成英么?"主人道:"正是儿"戴全道:"却也作怪,小可因此人端的一身好武艺,仗义疏财,所以十分敬奉他一近来不知何故,他却与我疏远,今日仁兄处又托故辞席,"主人道:"这也奇了,想是我们有些不是处,改日见了与他赔话,天时不早了,我们且请坐席,"席间谈谈说说,也讲些江湖上的勾当二欢饮至夜,众人方散,惟有戴全因酒酣路遥就歇在那家。
  
  次早,别了主人进城,因记起金成英,原欲到天河楼去一顺上大路恰迎面遇着一个人,戴全却是认识。原来那人是安庆人氏,姓毛,并无正名,因他秃顶口人都叫他毛和尚。生得身轻步捷,纵跳如飞。那年在徽州胡华廷家行窃胡家失物不少,戴聚发也便趁势乾没了许多儿后毛和尚因在阳湖县窃一富户破案,刺配到曹州,闻知戴全仗义口已来投拜过的,今日正好遇着下戴全见了便招呼道:"毛兄多日不见了又"毛和尚道:"正是,小人受大官人抬举,未曾报效。"一路谈谈说说人进了西门顺大街走,不觉到了天河楼前儿戴全便同毛和尚进了一爿小酒楼口二人上了楼,拣副座头坐下,酒保上来问了,摆上一大盘牛肉儿烫了一大壶酒。二人饮到分际,戴全指着斜边约有数十间门面远近一所门楼,道:"你晓得他家是怎么样人?"毛和尚道:"大官人为何问起他?"戴全道:"他是我仇家,"毛和尚忙问何仇,戴全一一说了,只见毛和尚目张眦裂道:"竟有这等事!大官人放心二小人却知那厮也有些膂力,急切近他不得,求大官人宽限时日总在毛和尚身上,管取他的头来小人走得脱,便去赶办;若有祸来,小人一身承当,决不累及大官人二但与大官人从此长别。"戴全感谢上又吃了两大壶酒,毛和尚道:"不瞒大官人上他家却是小人的亲戚。"戴全倒吃一惊一毛和尚又道:"他既如此欺负大官人,小人也顾不得了。此等不义之徒,留他何用!"戴全听了大喜道:"难得毛兄行此义事,倘有山高水低,我戴全自当竭力打点,"二人谈至肴残,方才会钞下楼二毛和尚竟一别而去了。此事放下慢题,且说戴全顺步而走,一路想着毛和尚肝胆可托不胜自喜。酒兴豪涌,恰好经过一个大酒楼了是曹州有名的,叫做凤鸣楼,戴全身不由主的跨上酒楼,拣副座头,独自畅饮。正在欣欣得意,只见一个刺眼的人也上来了个你道是那个?原来不是别人口便是他嫡亲同胞兄弟戴春,看官,他们弟兄两个为何如此不睦?自古道:孝弟孝弟,孝弟二字原是相连拆不断的了不孝又焉能悌?他两个待老子如此,待弟兄可想而知。若务要问个细底,连我也不晓得。只见那戴全也不则声,慢慢地吃完了残酒,大踏步下楼去了二那酒保早已上来问过戴春酒菜上戴春道:"便是玉楼春取一壶来,一切按酒只拣好的搬上来,"酒保应了,须臾搬上来,戴春独自慢斟细酌了半日儿方下楼来付了酒钞,缓步上街下正在呆想出神,恰遇着一个人二那人正是徽州的纪明,戴聚发叫他引诱胡华廷儿子破家的,原来纪明排行第二,徽州有名一个帮闲的,也胡乱学些枪棒武艺。后来也因一起讼事,徽州站脚不住,听得戴聚发在曹州发迹了特来投奔他。那知铁算盘晓得他的行为儿恐怕他反把自己的儿子引坏了,没奈何暂留他住了几日上便钻缝打眼,寻他一个错处,与他闹了一场,推了出去,那纪二吃铁算盘赶了出来,只是东奔西走,鬼混了几时浮头食只不上半年,渐渐有些出头下也另外撑出个场面来。那日因有事到天河楼前,却与戴春遇着。戴春见了便叫道:"纪二郎许久不见,约有半年光景了,你在那里?怎的我家只不来?便是先君在日有点些小伤屈,你也不要见怪。"纪明笑道:"那个值得甚么个尊翁归天,我还不当时纪二便盘住当时纪二便盘住了戴春,又说了些投机的话,便邀戴春到一戴春口风里但涉着嫖赌二字二他便逗引几句。戴春问道:"你此刻住在那里?"纪二道:"我住在莺歌巷一间楼房里,二官人要寻找时,须认明姚三郎的画店间壁便是"戴春道:"敢是那丹青姚莲峰家么?"纪二道:"正是上"戴春道:"我也晓得那人的年纪虽轻,丹青却是高手。我久要寻他画幅小照一你在那边好极。"纪二道:"你进了巷来,我和他是贴间壁。他那丹青手段只二官人赞得不错,莫说别的,就是这几笔春宫画,曹州第一有名了他近来很赚些钱,都是春宫画上来的又"戴春甚喜。二人又吃了几杯,又逗引戴春好些话儿。纪二夺去了酒钞,便道:"小可还有薄事不奉陪了。"戴春猛想起一件事来,对纪二道:"二郎,要你坏了多钞,我同你到天河楼前凤鸣酒楼上去几回敬你三杯。"纪二道:"小可委实有件要事,改日奉扰罢。"戴春一把拖住道:"时候早得紧哩了二郎直如此见外。"说罢拉着就走向纪二口里还说有要事,那两只脚已跟了戴春去了人须臾到了凤鸣楼。二人上了酒楼,纪二便引戴春到临街窗一张台子坐下上酒保搬托酒菜上来。戴春对纪二道:"我酒是有了,你量海宽用几杯。"又说些闲话,戴春便指着对街一人家问道:"二郎认得这是甚么人家?"纪二道:"却不认识二二官人问他则甚?"戴春笑道:"我几日前了也在这副座头上,看见他家楼上有个极标致的雌儿,不知他姓甚,家里作何生理,料你是个高人,必然晓得儿"纪二听了,暗想道:"原来他见过这个人了倒也妙极,只可惜不及打照会,"便答道:"这却不晓得既是二官人要访问时,待我去打听实了,定来报命。"戴春甚喜道:"全仗妙计,"便取过酒壶来,与纪二满斟一杯只道:"先浇梅根,7。"纪二笑道:"知道成不成了怎的便消受。"戴春道:"托你焉有不成?"说犹未了人只觉得对面楼上人影儿一幌,戴春急看,果然是那个宝贝移步上来,戴春便对纪二道:"你看几来了!"说罢,只顾伸长了颈脖子张望儿看见那女子,手捧绣花棚子,走近窗前将棚子支好,捉一把小椅子坐了,略卷衣袖,露出纤纤玉手,拈针刺绣。初夏天气,穿一件湖色藕丝衫,鬓边簪一排玫瑰花,金蝉压鬓点翠耳珰,,儿。生就一张莲子脸儿,乌云细发一星眼樱唇。纪二道:"敢是二官人所说的?"戴春只是点头人纪二轻轻喝采不迭,猛然忍不住咳嗽一声向那女子便回眸相看,便把秋波来二人身上一转儿落落大方,毫无避忌,只顾刺绣,戴春悄悄道:"二郎,你说何如?"纪二侧着脑袋,把下颏连摇着道:"我今日服煞二官人的法眼了,"二人重复坐下,又吃了一回酒一纪二口里嘈道:"二官人但放心,此事都在纪明身上,多则三五日个必要捞他个底里来。"戴春大喜正说间,只见那女子楼上又来了一个婆子下年约五十以来,衣服却也清楚了那女子便向婆子笑着说了些话那婆子也笑着,便帮那女子收了绣棚,同下楼去了。这一去就如石投大海再不上来。戴、纪二人等了多时个酒肴已残,只好散场。下得楼来下戴春叫店主登记了账,同上大街闲游了一回,将要分手,戴春千叮万嘱:"务要打听那女子底里!"纪二连声应诺,转订戴春明日到莺歌巷来奉茶,戴春应允而别。
  
  纪二徘徊了片刻人见戴春去远,便回转天河楼前一径到那女子家里来。原来这女子祖籍徽州,本身姓阴,小字秀兰。他父亲名叫阴德显,因为人鬼头鬼脑,故尔出了个诨名二叫做"阴捣鬼"。阴捣鬼的诨家田氏便是方才楼上的那个婆子,田氏年轻的时节,与纪二素有来往再说那秀兰向有一个阿姐名唤秀英人也是烟花阵里的主帅,在徽州时夺得好大锦标,纪二引诱那胡华廷的儿子在他身上老大使钱,那时秀兰年纪尚幼。后来胡家败了口阴捣鬼携了家小到东京,又做了好几年半开门的买卖,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乌龟,真没造化儿花娘一病死了,阴捣鬼只得改图二又同了家小一氽,两氽氽到曹州,却改姓为杨。不上一月,阴捣鬼也死了。秀兰年纪渐长田氏愁丈夫所遗囊橐,不多口要求个久远之计。因见秀兰十分姿色比阿姐更好,一心要干旧日的买卖;怎奈人地生疏,没处寻个拉皮条的马泊六又也是孽缘与劫数相凑,曹州府该有这番刀兵屠戮之惨,数月前田氏将他丈夫尸棺浮厝了几携了女儿,移在天河楼前居住儿一日,正在门前闲看,恰好撞着纪二,两人本是旧好,一见甚喜,田氏便邀纪二坐谈,各诉离情,纪二见秀兰长大,亦是欢喜一田氏便将心腹之事说与纪二,纪二便道:"此事容易据我想来,莫妙如照当年纠合古月儿的做法,最为稳当,而且多有钱赚,不可像那东京时的胡乱二捞摸得有限,又吃那些破落户啰唣,"田氏道:"阿叔说得是极上有了阿叔调度,我便放心了一"自此之后,又是多日个恰好纪二兜着了戴春口其时不及关照,只好等戴春转背,飞奔秀兰家来。田氏迎着笑问道:"所托之事有了?"纪二笑道:"阿嫂怎地猜得着?"田氏道:"方才见你在酒楼上这副贼相,我便有三分瞧科着。"纪二便将戴春的事一一说了,田氏道:"何如?我早猜到,方才那个猢狲精有点意思,"纪二只是嘻嘻的笑。田氏笑道:"这副嘴脸倒亏你那里去寻来的!"秀兰立在娘背后,也笑道:"娘时常说害干痨,那人真像个害干痨的。"纪二道:"你们如果不要他只就罢,你自己去另寻个戴员外,"田氏道:"我不过取笑,谁去嫌他。他如今到底对你怎样说?"纪二道:"有甚怎样说,自然对路。我明日如此引他来二你只须如此如此而行,必然十全其美,"田氏大喜道:"全仗妙计,"纪二道:"他明日必然一早来寻我,我且明日来。"遂辞婆子回家,纪二一路走,肚里暗想道:"可恨铁算盘这老贼!当年用得我着,何等买嘱我。胡家的家资,我又分得你没多少。今来曹州投奔你几你便如此相待,不留我也罢了,还要千方百计想害我。好呀,你如今拖牢洞死了,你的儿子却落在我手里,我想他那里帮撑的人多,我到他家必遭刻忌,不如兜他到这里来,如此切摆为妙,他一定上钩的,有理,有理!"纪二一路鬼划策,已到了莺歌巷里。只见姚莲峰正在收店面,上排门,相招呼了,又立谈了几句,各归本室。
  
  寸阴易过二看看红日落西山,不觉鸡鸣天又晓纪二早起梳洗方毕,见戴春果然来了二甚是欢喜,请到里面坐下几戴春笑问道:"所托之事有些信么?"纪二道:"二官人,信便有些了,只是二官人昨日吩咐的话恐行不得一"戴春听了着实吃了一惊,道:"到底怎的?"纪二微微笑道:"其中有个缘故,"正是:痴蝶贪花,被一阵狂风吹去;娇莺织柳,用几番春色钩来。不知纪二说出甚么缘故个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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