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零三章·“苏明安城主,再见。” (第1/2页)
「唰一-!」
白色的传送光淡去,苏明安传送回了原时间线。
他左右环顾,没有看到阿克托。
「——苏明安,我在这里。」
苏明安抬头一看,古旧的钟楼之上,一道披着白大褂的身影站在那里。
他走到阿克托身边。从这里能够俯瞰整个城邦的景象。包括那些茂盛的银杏树、高耸的茶楼、以及广场中心的阿克托石雕。
纸花簇拥之间,阿克托石雕与代表黎明之战的拳头石雕共同耸立,一同远视着整座城邦。苏明安望了望那座阿克托石雕,又看了看身边的阿克托,他们温和而沉稳的眼神,近乎一模一样。
这里能够看到整座城邦,苏明安想,这正是阿克托站在这里的原因。
这是阿克托一生都在成就的城邦,这是他成为Al后都在竭力救着的废墟世界。
「苏明安,先恭喜你链接了这场命运的衔尾蛇。」阿克托说。
「嗯。」苏明安说。
他确实没想到…………在废墟世界,空间、时间、维度,能组成好几种轨迹。最初的遭遇原来是一条没有首尾的衔尾蛇,而最初的时间是回推计算。原来,亚撒·阿克托的三维度防火墙并非只是被动防御。
这是在仅有黎明系统的情况才能做到的事,它的意义远不止「拖」,而是可以通过玩弄时间、空间、维度这三个元素的不同组合来突破规则的限制。
「今晚,凯乌斯塔的使命就会到此终止,而明日,测量之城的人们将走向最终的战场。」阿克托说:「我所有的布局,所有的规划,都交给你来收尾了。」
「你这么相信我?」苏明安说。
阿克托看向他:「为什么不呢?」
被阿克托注视着,苏明安总有种照镜子般的错觉。
「你说这种话,是因为你要走了吗?」苏明安问。
「我本身只是阿克托驻凯乌斯塔的Al。人类的死亡并不可逆转,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我早在灾变第一年就走到了终点。没有相遇,何来离开。」阿克托说。
「你曾说过,人类的灵魂寿命是有限的,当一个人经历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时间,即使肉体年轻,也会走向死亡。」苏明安说。
「是的。」
「我经历了你的情感共鸣,但如今我的身上好像没有什么后遗症。」苏明安说。
「所以,你之后好好休息吧。你只是没有察觉到后遗症。」阿克托说。
苏明安看向远方。
钟楼之下,已经看不见送葬的人群了。远方的金色锋芒缓缓坠入黑幕之中,像是渐渐融化的潮汐。
二人在钟楼上静静站了一会,直到阿克托开口。
「人类在这个世界生存了那么久,一代代文明的延续,我不希望它在我眼前结束。」阿克托伸出手,搭在钟楼边缘:「世界对于我们这种人,看似有很多选择,正确的却
不多。」
「比如?」
「比如,拉动那柄电车杆,让二维世界的人们沦为被切片的程序。再比如,不逃离自己死亡的命运,不去成为飞鸟一—苏明安,自己相信的,不会后悔的,就是正确。」
「………………」苏明安听到这里,想起了阿克托情感共鸣的最后那一段记忆,那是令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二十岁的阿克托对着无数炮火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民众的一切恶意与憎恨。随后英雄死于了民众忿怒的炮火。
「你不后悔?」苏明安说:「如果你不牺牲生命力开启黎明系统,或许…………」
阿克托只是望着他,神情一如既往地温和,眼神一点未变。
在这一刻,苏明安骤然想起了副本刚开局时,他和诺尔在垃圾山上聊的话题:
【在社会中,种族存续永远优于个人生存,这是大势,是人类的底层逻辑。在个人武力大于种族的情况下,世界则一定需要一个绝对理性,又具有人性的超绝伟力者,来制衡可能发生的灾变,让文明延续下去。】
亚撒·阿克托做到了这一点。
「.·····再来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会选择死在那一年。」阿克托说。
苏明安的手指颤了颤。阿克托是自贬为神。
所谓的同情怜悯亦或是羡慕嫉妒,都是人强加给他的,甚至于神位本身就是人们封的,他始终都是自己。
他见过更绝望的惨剧,更麻木的生灵,更恐怖的欲望,更惨烈的死亡。
死亡对他而言,只是解脱。他已经做全了他能做的事,走尽了该走的所有路。他的名字,不会消亡,会以城邦之名永生。这个人间,他已经看够了。
人类的命运已经行走在了一条摇摇欲坠的独木上,被窥视的恶意包围,一步错便会满盘皆输。于是阿克托选择了成为这个拯救他们的「神」。
「苏明安,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希望······那就在你我这样的人的手里。」阿克托说。
他的手撑着栏杆,黑发像鸦羽般翘起,明明容颜年轻,却让人像看到了一枚活化石。
城邦的银杏叶在钟楼之下飘舞,它也有「活化石」之名。
苏明安视线颤抖。
猩红的红冷夕阳之下,钟楼闪烁着金光,犹如一柄巨型火把。他们二人并肩立于钟楼之上,肩膀都扛着沉甸甸的暖阳。
苏明安想,有些历史会埋葬在过去,有些英雄并不会得到正名,牺牲者也许无法留下姓名,没有「所有人都得到了好结局」的童话。
而被遗弃在过去的次元与虚拟之间,总有人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仿佛一场绮丽的盛宴,一场破碎的幻梦。
尽管苏明安只是在凯乌斯塔的数个关键时间点中跳跃,断断续续地领导了这场黎明之战,他却好像经历了许多人的一生——有的人沉浸在过去的梦境中,有的人永远触摸不到未来,有的人在凝滞的时间中得到解脱,等待一次彻底的苏醒。
而主导一切的阿克托站在他的身侧,在末日城的钟楼上,凝视着他所热爱的人们。那一身白大褂如霜雪一般白,似乎随时会融化在垂暮的夕阳之间。
「请让我最后看着他们,在这里启程······在灾变72年,永恒结束的凯乌斯塔时间线,这个被掩埋在历史里的维度。」白大褂青年这样说。
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城邦的建筑,跨越了很远的距离,神情沉静而安详,仿佛已经洗尽了所有的苦难与不甘。
「你真的很坚定。」苏明安说。
阿克托闻言,他的脸上出现了孩子般的热忱。
——就像十九岁那年,他最初说要带着九席,制止人类内战一样的热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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